一颗坚果儿（AFD： 繁花缱绻）

39.

”惊悚”并未因为舆论压力对拍摄计画進行调整，在隔年五月剧组才预备开机的前夕，还先一步安排了女主角摄製形象、定装照，这也是王一博时隔四年多，和汪雨霏再一次碰面，姑娘少了十七、八岁未脱的稚气，多了成熟婉约的韵味，妆髮打定后，在场工作人员无不极力大吹彩虹屁地夸着她好看，和王一博依旧登对，几名较为八卦年轻的临时助理，甚至还不顾王一博本人就在旁边造型，便绕着她叽叽喳喳地攀谈了起来。

「要不是一博哥心上有个肖先生，姊和哥根本就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我以前可迷恋你跟一博哥一起合作的那个节目了，叫什麽…浪漫星球？」

助理A自以为已经压低音量，但人就坐在她们后方的王一博却一字不漏地全都听了进耳裡。

「和肖战那不是抹黑吗？人家本来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关係，弟弟说爱哥哥有什麽不对劲？看你是CP脑洞太大了吧？」

助理B一边替汪雨霏上着髮捲，一边送给助理A一个超级大白眼。

「才不是咧…又不是亲兄弟，而且妳见过肖战的照片吗？一脸媚相，别说女人了，我看就连男人也没几个抵挡得住，要我从小和这样的”哥哥”一块儿长大，不凭着近水楼台先得月，也太对不起自己了吧？」

闻言，王一博终于按耐不住怒气，用力便把手中拿着的手机大声扣在梳妆台上。

「妳的髮捲上歪了，工作时多用点心好嗎？不然等等让导演换个人来囉。」

汪雨霏透过妆台上的镜子看了王一博的背影一眼，这才终于打破沉默地出声制止了小助理们的口无遮拦。

「王一博！那麽长一段时间没见，你的脾气可真一点都没变，同样真性情，就不怕小妹妹们一个委屈，把刚才那段子又發到网上，给自己添黑吗？」

在摄影告于段落时，汪雨霏才主动凑到王一博身边攀谈，在电影裡，王一博是大一学生，小清新风的造型，一头顺毛，让本来样貌就带点奶气的他看起来就跟个中学生差不多，不过从进棚后，除了向导演、工作人员浅笑地打过几个招呼后，王一博始终板着一张脸，一语不發，生人勿近的气场，整个棚内大概也就剩汪雨霏敢上前招惹昔日旧识。

本来坐在一旁闷着头打游戏，正等待摄影人员确认正片的王一博，抬头看了漾着甜笑便拉过一张椅子坐到他身边的汪雨霏一眼。

「狂风暴雨都打了不知几遍了，爷还怕他们再多添几桩吗？」

王一博淡淡地道，视线专注在手上刚註册的新游戏平台上。

「唉，王一博，你这够意思吗？咱都多久没机会见面了，你就没有其他想说的吗？」

汪雨霏嘟起嘴，刻意抬头挺胸了起来，她身上是一件剪裁俐落的连身裙装，对应戏裡头女主身为律师的干练形象，也恰到好处地完美衬托了她玲珑有緻的曲线。

有点不甚烦躁的王一博，眉心轻蹙了下，还是礼貌地抬起头凝着汪雨霏半晌。

「妳老了。」

「……」

不小心经过的摄影大哥恰巧听到了这一句完全不带感情的直男评鑑，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又快步闪过汪雨霏杀人似的眼神往前离开。

「王一博，你还是人吗？是腰，看看姊的腰，就冲着当年你那套平行线理论，我可是好好地發愤图强，连马甲线都练出来了，你就不能给点面子吗？」

汪雨霏都差点没气晕过去，她才二十二岁，他就嫌她老？

「至于吗？我又不是你谁，干嘛跟自己过不去？」

王一博被怼得莫名其妙，她自己要惦记他随口胡说的话，却反过来怨他又是什麽道理？

「你这个人真是木头不成？还是…」

汪雨霏张望了下左右，确认不再有侧耳路过的民众后，倾身靠向了王一博声音低语道：

「你跟肖战真的是一对？」

王一博在手机屏幕上激舞的指尖顿时凝住，汪雨霏看着他雅致俊朗的侧颜，上头的表情已经对她说明一切。

「关你屁事？管好妳自己。」

在摄影师跟导演同时吆喝起大家可以收工时，王一博立刻就站了起来，一副懒得和汪雨霏多说的模样，甩头就走人，並未留意到，身後的姑娘因著他這句話，盯著他離去時的背影，眸色黯了些許。

在等待李清清开车接应自己的空档，王一博依旧全副武装地坐在电视台一楼大厅，经历过泼漆事件后的几个月来，他的所有行程虽已尽量保密、非公开化，但还是时有神通广大的小迷妹，锲而不捨地在重重比对分析后，在所有他可能会出现的工作场合跟地点从早到晚的守着。

「惊悚」主要出资方的大楼必然是不会被放过的首选，明明是平常工作、上学的时间，他还是可以看见几个举着手幅在大门外来来回回，东张西望的粉丝，人数虽不多，但若是闹腾起来，或让她们發现一回行踪，那下次聚集的数量就会以倍数再往上攀升，因此即便他很想上前感念她们的支持，身处风口浪尖当中的危机感，还是让他作罢。

「啊─是王一博的车！王一博！」

几声尖叫突然划破宁静，王一博看见姑娘们追着他平日搭乘的其中一台公务车从大门前散了去，便了然于心地知道是李清清安排的调虎离山，这才站起身慢悠悠地晃了出去，走到大门边时，他不住留意到就蹲在门口角落的一个小姑娘，放在她身边的是他常用同个款式的白色Nike肩包，上面挂了几个刻上他名字缩写的挂饰，一瞧便知道是他的追随者之一。

但女孩低着头，认真对着置放于膝盖上的板子作画的模样，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既然是来蹲他，却没随着方才尖叫跑走的姑娘们一起离开，莫非是资深老粉，比他还熟悉套路吗？

王一博不住走到她身后，看着她画板上的作品，一对相依偎着的男孩，一个像他，一个像肖战，在她的笔下看起来幸福洋溢，无畏风雨地笑着，过于美好的编织，让王一博心紧缩了下，遮挡在帽沿下方的星眸不自觉地柔软了起来。

「追星吗？」

王一博淡淡地开口，却还是把小姑娘吓了个机灵地抖震了一下，过于专心致志让她根本就没發现身边多了个人。

「唉唉，大哥，我很乖地在这边画图，不吵不闹不焦不躁，这次没碍到谁吧？行行好，别再赶我了…让我画完再走吧？」

女孩委屈巴巴地说，从语意间听起来可能已经和不少助理、保安人员交过手，她只随意抬头看了王一博一眼，便又转头专注地画了起来。

「妳是在蹲王一博吗？他车刚都跑了，妳不追星干嘛窝在这儿啊？回家去涂不行吗？」

王一博感到有些好笑地蹲到女孩身边，看她正用心绘着他哥唇下方的痣，如果不是把他和肖战拍过的合照钜细靡遗地翻过，像这种细节可不是一般人会注意到的，毕竟肖战从不在公开媒体露脸。

「这你就不懂了，无语，我就蹲个氛围，蹲王一博呼吸过的空气，蹲他發出的电波，製造灵感！」

女孩这次连眼神都懒得瞅他。

「…听起来有点变态。」

「所以才说你不懂啊！」

这回小姑娘可总算是把王一博給逗笑了，原本笼在心上的阴霾又少了些。

「诶，我说妳为何把王一博画得那麽小鸟依人啊？肖战本人也没那麽A啊！」

「你又知道了？你跟他们很熟吗？」

王一博的话吸引了女孩的注意力，终于肯从自己的大作上分一点目光给他。

「也…也没有，就见过王一博几次而已，他最近常在楼上拍照。」

就怕一不小心掉了马甲，王一博支支吾吾了起来，顺道又拉高了脸上的口罩。

「哇，你真他妈幸运，不用蹲就能看见本人，不过话说回来，我画的就是真情实感，战山为王肯定才是真的，王一博高冷酷盖的外表铁定是装的，你看过最近那支视频吗？真心疼死我们这些小土匪了，得让那些人给逼成什麽模样，那孩子才会哭着说”让他爱他”啊！这世界真是没天理了。」

见着王一博对自己的画感到兴趣还认真评论起来，女孩像被突然启动了话匣子的开关，噼哩趴啦就抱怨起微博上那些裂了自己小心脏的黑料黑搜。

看着女孩挥着小手，握着的拳头，愤慨地替他们抱不平的模样，本来还想替博君一肖据理力争的王一博，心突然就梗住了，他想起那日在医院裡，自己母亲毫不留情就朝他挥下的一巴掌，比起委屈，在他心上留下的更多是不被亲人所理解落寞，而眼前的女孩，她连他叫什麽名字都不晓得，几分钟以前，完全就是没有交集的陌生人，却把他的事情当成自己的事情…

「这个世界本来就没什麽天理，比如说妳好了，就算妳在这边蹲到天荒地老，人家王一博却连妳是哪位都不晓得，有必要为了他的事儿把自己气成这样吗？」

王一博凝着女孩画裡的自己和肖战，就不晓得现实裡的他，还能再有如此笑着面对未来的勇气吗？

「他认不认识我都无所谓，我单纯就喜欢他在舞台上發光、努力追逐梦想的模样，追星不就是这样吗？我只希望他照顾好自己，喜欢本来就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任何人都毋庸置喙。」

女孩站了起身，拍了拍衣服上落着的尘土，满意地再审视一回刚刚完成的大作，就怕再待下去引来更多工作人员，正准备拎起背包离开，李清清的车也刚好停在两人面前。

「一博，走了。」

「…」

王一博有趣地凝着女孩，显然她清楚听见李清清的话，还转头张望了一下四周，直到确认他是唯一可能的目标后，刚刚还一副以自己身为小土匪而骄傲豪迈的俏脸上，此时讶异的小嘴都忘了兼顾仪态，张成了O字型。

「王…王…王一博？我刚是错过了十个亿了？」

王一博拿下了脸上的口罩，朝女孩笑了笑：「妳嗑反了，我说博君一肖是真的，就是真的。」

女孩小手捂上了自己的嘴，小脑袋瓜儿看起来像是暂时无法组织完整的语言，为了避免继续下去，女孩可能会在原地晕厥，王一博主动指了指她手上刚刚捲起来的画纸。

「其实画得还挺好的，可以把它送给我吗？」

女孩立即点头如捣蒜，一点犹豫都没有就把画轴塞给了王一博，她做梦都想着能把真情实感的祝福送给他俩，而且方才他是亲耳听见真主官宣了吗？

「这麽乾脆？妳刚刚明明就挺伶牙俐齿的啊…怎麽现在一句话都不吭了？要不我给妳签名吧？平白收妳的礼物好像不对。」

王一博说着，先是摸了摸自个儿的裤子口袋，又翻了翻随身的背包，这才發现自己话都说出了口，却根本没带纸笔在身上，于是把眼神眨巴抛向了差不多已经回神的女孩。

「好…我有纸笔！你等等，为了这历史性的一刻，我可是随时都有准备着，绝对不用搞什麽在手机上打字那招，是说哥，那是真的吗？」

女孩边说边噗哧笑了出来，想起了之前听说王一博给没带纸笔的粉丝，在人家手机上打自己名字当签名的故事。

「那不是我，那是一个传说。」

王一博噘了噘嘴，耳根微微红了起来，欲盖弥彰，他接过女孩递上的纸笔，先写了个”To”字后，瞥了受宠若惊的姑娘一眼。

「荒星。这是我微博上的ID！我一辈子都会追随你跟战哥的！」

听见肖战的名字，王一博甜笑出了小括号，他在纸上迅速地写下荒星两个字，不忘再大笔一挥强调博君一肖是真的，然后才签上王一博三个字，递回给了女孩。

「这可是秘密，妳能替我守住吧？」

荒星看了看自家正主亲书的官宣大字，秀气的眉心想拧又为了王一博的面子拧不起来，她沉默了好半晌，还是决定鼓起勇气：

「就算豁出我这条命，也绝对不会把你跟战哥事情传出去半个字，不过...战山为王才是真的吧？」

「.....」

王一博伸掌揉了揉荒星的小脑袋瓜儿，扔下被他脸上的小括号暴擊一阵后，一个字再也吭不出来的女孩，闪身上了李清清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