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坚果儿（AFD： 繁花缱绻）

🎋仙督战*乞儿啵，《上邪》系列世界观第五部曲，可独立观看。建议阅读顺序：《上邪》→《鬼嫁》→《倾国》→《无邪》→《离华》

🎋仙侠神魔/古风玄幻/虐恋/修仙

🎋上半部主题BGM〈必听〉：盛世回首

貳.

「贱骨头就是贱骨头，跟你娘一个性子，动手打你，我都嫌脏袖子，都已经这般管着了，你王离倒是有本事啊！还能有办法溜出去跟不三不四的野男人勾搭？你说说，是让人睡了几次，舔了多少肮脏玩意儿，才整出这么幅画，还流到了仙督府里，人在天边都能扯我后腿！你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啊？」

 

王夫人扯着嗓子骂，府里聚集看热闹的越来越多，她也没制止的意思，双手环在胸前，瞪着王一博的眼神睥睨嫌弃。

 

「我没有…娘，一博不清楚您在说什么，我根本不知道这画哪里来的…」顾不得脸上火辣地疼，王一博厘清是什么事让王夫人盛怒至此后，望了眼扔在地上的画轴，噗通跪倒在地，画中男子眉目与之相近，白衣青衫，似他也不似他。

 

「狡辩！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想装无辜清纯？勾栏女子的血脏就是脏，看看这生出来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分明是男的，却能给男人生娃儿，光想像你床上是怎么侍奉人的，我都想吐…肮脏东西，你配得起王这个姓、配留在咱府邸里吗？」

 

王夫人说着，后头两个男仆一左一右拖住王一博臂膀欲把人往外拖。

 

「夫人…我真的没有，您不能这样赶我走！」

 

王一博大吼，撑着挣扎，没有哭，更多是气愤，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坊间怎么会有他的画像他弄不明白，但以往溜上街的次数确实不少，不是有人无心之举，便是府中人刻意构陷，更可能画得根本不是他。

 

但总之这么一幅临摹，流落到仙督萧衍手上，今世罕见的小凰麟，人间瞧不上眼的血脉，于仙门不准仍有其贵重之处，威胁到王夫人嫁女的野心，她才迅雷不及掩耳地赶在王老爷之前先一步回府，就为铲除阻碍。

 

「是啊！夫人…您先冷静下来，一博怎么都是老爷的亲骨肉，就算铸下滔天大罪，也得等他回府再做定夺才是。」段管家接获通知，风尘仆仆赶到，前一代主子开始就卖命至今，于府里具一定发语权的老人，成功喝止了王夫人的烈焰。

 

「行啊！等就等，但清洗门风这事儿，总是我这当家主母的权限吧？我就先打烂小贱货这张招蜂引蝶的脸，看他以后能再用什么勾搭男人！」王夫人吼着，伸掌接过侍女预先备好的戒尺，朝被压跪在地的王一博迈步而去。

 

高举起的凶器往小孩脸上挥落前，一道身影突然从旁奔窜而出，脏污的臂膀慌张地握住王夫人的腕臂，众人均瞠目结舌，包含被肖战护在身后的王一博。

 

「不…不许你们欺负梨儿…坏人…」肖战的眼神惶恐，可紧握着王夫人的掌心，使劲掐得后者生疼，动弹不得，这让在气头上的妇人更加光火。

 

「你喊他什么？离儿？我的天啊…段管家，你现在看清楚听明白没？姘夫都藏到屋子里，还喊得如是亲密了，人赃俱获，你还要掩护他吗？放开！打哪儿来的臭叫化子…快放开我！」

 

王夫人怒极攻心，挥摆手腕想挣脱，肖战脑袋虽不灵光，但从躲在一边看着她侵门踏户、大呼小叫，王一博什么都没做就挨耳瓜子，又跪着要被拖出去，他就认定她是坏人，很坏很坏那种，爹说在外头不能随便用劲儿伤人，可是他越想越生气，弟弟、梨儿那么好，给他吃的，她怎么可以欺负他。

 

「疼…疼死我了！腕儿要断了！你们这群蠢材愣着做啥！还不快把他给我拉开…」想到王一博被欺负，肖战气得咬牙切齿，掌劲也越来越没节制，王夫人仿佛都能听见自己骨节喀喀崩裂的响音，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

 

三、四名男丁上前，大伙儿都想扯开肖战却徒劳无功，最后是王一博见放着下去，王夫人都快胀成青紫色的手臂得废掉，才扯了扯肖战：「阿战哥哥，你放开。」

 

「但我放开，她就会打你！不放…」肖战迟疑了会儿，稍稍卸力却没松手，他瞥了一眼王一博肿胀的左颊，想哭，比自己挨打都憋屈。

 

「不打…我不打他了…你快放手，放手！哎哟...我手真要折了！」

 

王夫人没了底气地松口，王一博又拉了拉肖战衣摆，后者才不甘愿地撤手，但甫一放开，就被扑上前的佣工压制在地，几个大汉身量不俗，他瘦巴巴一个，瞬间便动弹不得，腰腹背立刻被踹了几脚，耐不住疼哼哼唧唧地呜咽出声。

 

「不要打他…他什么都不懂，就是个要饭的傻子，天这么冷，我看他可怜才暂时收留…」肖战可怜兮兮地被打得抱头缩成一团，王一博即便明白于事无补仍不忍出声劝道。

 

「当我眼瞎了？会信你这种胡话？乞夫贱儿，你眼光挺好的呀…天生一对…」

 

王夫人揉着掌腕，这回警备地站在一段距离外，怒火越燃越旺，隔阂羞辱人的话说到一半停下，视线来回在地上两人之间。

 

「不过...看着看着，你俩倒挺般配的啊，既然都喜欢到把人带回屋里藏着了，今天我就惦记你喊我一声娘的份上，这门婚就替你亲娘给你主了吧。」她抬手拂袖，突地心情大好似地笑笑。

 

王一博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和肖战一同被捞起，半推半就地往一旁供着他娘亲牌位的小祠里推，才明白什么意思：「我不…不要，夫人妳放过我吧…我会更乖、更听话，您不要逼我嫁人。」

 

肖战迷迷糊糊地被捞起，粗鲁地推着一起往前走，他看王一博眼角泛红，挣扎抵抗，也跟着焦躁，但浑身上下疼得厉害，两臂都让人压在背后也无计可施。

 

说是祠堂的地方，不过就一个简陋的斗室，香烟袅袅，瓷瓶插着鲜花、一皿素果，是王一博天天晨起去厨厢帮忙挑水劈柴挣来的，十二娘死后，烟花女子入不了王氏宗祠，唯一会焚香祝祷的，也就尔下被压跪在堂前的骨肉。

 

「不要？我好心帮你，还不懂感恩吗？你俩一个成年男子、一个凰麟共处一室，当家的不在府邸，谁也不清楚暗地里不知羞地好过几次，伤风败俗，眼下你只有两条路能选，要嘛我代替老爷清洗门风，在王家列祖列宗前活活打死你们，要嘛拜堂成婚，有了名份，之前干过什么，大家倒也能睁只眼闭只眼当没发生…」

 

王夫人铿锵有力，言之凿凿，在场连段管家都无能再插手，一个刚成年的凰麟，独居的屋里迸出个陌生男人，在场目睹的家仆成群，有心人若把话传出王府大门，风言风语想要有多难听就能有多难听。

 

像王氏这般血缘不特别显贵的有钱富贾，最在意的就是名声，否则秋十二娘母子也断不至于沦落尔今下场，见不得光被埋在隐角，王夫人说得不错，她就算选择把王一博跟乞丐一起打死，也能在王老爷那儿轻松交代过去，不准还能因当机立断给奖励上两句。

 

不过把孩子嫁给一个傻掉的乞丐，往后怕是生不如死，也够狠毒的就是。

 

王一博闻言愣怔不再出声，肖战的存在，让他跳进黄河都难自清，当家主母铁了心要逐他出府，他的命没了不打紧，可一旁走了两天两夜，得了个馒头便兴冲冲想回家救父的傻子何辜。

 

他沉默任旁人嘻笑地拿了块红布盖在他头上，肖战颈肩被挂了个褪色不知哪儿翻出的彩球，还好奇地攒在掌心摆弄，两人便一起被压着头拜堂成礼，喜气的红里，王一博终是在盖头下闭眼落泪。

「梨儿…你是不是很疼…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乱跑的，因为她胡乱打你又骂你，我才…」

 

王夫人要他们在天亮前离开王府，只要从此不再踏入京城，她自有办法把这桩丑事埋在宅邸，不烂出家门。

 

肖战局促地站在王一博身后，本以为自个儿闯了大祸会给打死，但除了挨上几脚，和梨儿一起被押着磕头外便给放过，唯独弟弟看上去很难过。

 

王一博坐在床沿，府里说给他时辰收拾细软，但东翻西翻，他有什么好收拾带走的？阿娘的牌位、留给他的一柄木梳、两、三套重复穿了再穿的衣衫，没了，他抬头环视到底住了十六年的屋子，最后视线停留在肖战惶恐不安的脸上，头发纠结凌乱，满面泥污的乞儿，成了他往后的夫与天…

 

怨吗？

 

有一瞬是的，想破口大骂，质问肖战为何不听话、为何要害他，好好藏着，是不是王一博就不用背上污名，连夜被驱出家门。

 

但这算是家吗？凝水的杏眸怅然，赖活待死的一个栖身地罢了，从阿娘走了之后，他王一博哪里还有家，连为什么活着、伶仃的生命还能希冀什么都不知道，今天肖战若没莽撞冲出，他一张脸十之八九是得毁了，然后再给折磨得不成人形，最后一样会被当狗般扔出王府。

 

王一博盯着肖战半天不出声，他畏缩身子，认定自己害惨了好心给他东西吃的弟弟，胸口挂着喜红色的彩球，他不明白打他的人为何还送他漂亮玩意儿，可爹说红是很好的颜色，人们看到红色都会开心、都是在办喜事，运气好只要靠近蹭蹭，有时候能分到平常想都不敢想的好吃东西。

 

「梨儿…你饿不饿啊…这个你吃吧…还有这个也送你，你不要生气…」

 

想了半天，身上最有价值的是王一博给他的馒头，跟一个不知能作啥用处的红色布球，肖战把东西攒在掌心，没敢走近，伸长了胳膊，只想把最好的都给年纪比他小的好弟弟。

 

王一博吁了口气，小时候娘跟他说，他的身体和普通中原人不同，能娶亲，也能嫁人，可以的话，要他和待他好、不会看不起他出身的人过一辈子。

 

拜过天地与至亲，他和一个市街萍水相逢的傻子饮下合巹，即便一个是被迫、一个懵懂无知，两人也在生死交关中走完婚仪，这个夫君他认不认，出了王府根本没人会在乎，王一博大可以抛下傻子，此后分道扬镳，各自天地逍遥，但他凝着肖战递给他的吃食，陷入思绪，自己分明都自顾不暇了，还冲出来为他挨揍、怕他生气、哄他吃饭…

 

他们相识相处一个时辰都不到，舍了一点怜悯，他却把命都拿来给你，真的踏实是个傻子没错，王一博无语地站起身，随手拿了条干净的帕子，就桌上壶里的清水拧湿，面对面望着肖战。

「你傻不傻？」

 

王一博一点一点拭起那张脏兮兮的脸，像星子一样灿亮的凤眸眨了眨，屏着呼吸不敢动，他这才发现，他哥眉若远山，鼻梁挺立，虽是个傻子，但是个生得好看过头的傻子，唇下一颗浅浅的小痣还替称得上出彩的五官添了分蛊态。

 

他掐着帕子的指尖停在肖战唇侧，竟被那双瞅着他不放的凤眸凝红了桃腮，疯了不成…竟给个连成婚是什么意思都怕不清不楚的傻乞儿迷了心智。